秋风送爽的日子,连帝都天空也脱去了阴霾。不知不觉已经过完了国庆。九处是没有假期的,旁人还在休闲度假。几处人马已经快马加鞭的承上种种线报。
这些情报宛如一条条细小的溪流奔涌不止汇聚入海,都摆上了雨处长的案头。
雨处长既要注意京城防卫又要洞察秋毫,累的几天没合眼。昨晚后半晌总算是回来小睡片刻。院子里静悄悄的,警卫和侍应都踮着脚走路。连往日寺外洋槐上叽叽喳喳的大山雀都悄没声的少了许多。
新来的近侍小白肩头上搭着毛巾,端了一盘粥往里间卧房走。抄手游廊那么长,他怕饭粥凉了脚底下紧捯饬着。
暖房开着几盆娇俏兰花,香气馥郁让人闻着那么提神,花房里工匠拿着大剪子咔嚓咔嚓的摆弄着。微风拂面,香气就悄悄的就飘到卧房这边来。
有人拦住他问话。他小心地低下头,看着警卫说。“大哥,给处长送早饭。”
“瞎跑什么?”一身黑衣的警卫教训他。“这是处长卧房。没有命令不能进去的。”
小白两手举着沉重的托盘,“是处长给小厨房打的电话。”
警卫查过名牌,揭开盖一看,小陶炉上炖着一锅粳米粥,咕嘟嘟的还冒着热气。梅花碟里是五样清淡小菜。
警卫谨慎的敲了两下门,音量控制的刚刚好。“可别乱看!”他看见这小子紧眉俏眼年纪还小,分外嘱咐一句。“前头那个服侍的刚被打发去扫厕所了。别说话,放下东西就出来,知道吗?”
“唉!”小白愣了一下,连忙规规矩矩的答应。几乎四脚着地就端着托盘进了屋里。
雨化田的卧房是个套间,外间是书房,书桌上堆着层层叠叠的文件。四个电脑屏幕环绕着转椅。文玩器物摆放的井然有序。
小白不知东西往哪儿放?低着头乱瞄。只听到里间传来一声慵懒的男音。“端进来。”
是雨化田的声音,好像刚睡醒似的听着有股子懒怠劲。
小白不敢冒进。先答应了,才挑开月亮门边的纱帘,入眼是一方黄花梨的屏风。屏风上绘着红梅映雪 。怪古旧的,瞧着似乎与房内贵气逼人的摆设不太协调。
小白见床前有一张矮几,便连忙躬身把托盘放了上去。
抬头一看再也挪不开眼。
拔步床白色的纱帘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正拢起衣衫。那人细条条的靠在床围子上。一只白皙的手从帘缝中伸了出来向他招了招。
小白的靠过去,听到一个不耐烦的男音说:“倒水。”
小白连忙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。那双手有着纤细的指尖,像个女人的手,指关节透出种蓬勃娇艳的红,很快的那只手便从视线中消失了。
那是雨处长的手。
他以前在九处内院行走也跟在后面伺候过。都说雨处长英俊秀美,脸不敢细看的,手倒是认得。
就是这只手的主人把他从风字营提上做了身边的近侍。伺候的好了就能一步登天,听说现在的几个队长都曾经是雨处长身边的近侍。
他低着头并不敢往里看,可帘子里扑簌簌的很热闹。显然不只雨处长一个人。耳边听得那青年文秀的哎了声,烦恼嗔怪道:“沈炼!”
有个低沉的男音胡乱嘟囔了两句。是在抱怨他天天工作,出差,开会。没完没了的干活。然后是布料的响,还有人低低的哼声。
小白心陡的一沉,雨处长房里,他的床上竟然还有另一个男人。
他忽然想起刚才小厨房里所有人都推着不想来,原来是因为这个。
他僵在当地,也不敢走,也不敢看。
“沈炼!”雨处长的嗓音有些严厉,或许是因为有其他人在还绷着,忽然他低低的叫了一声,那么缠绵。
“姓朱的把你当驴使呢。”那浑厚的男音不忿。“今天休息,不许连轴转了。”
“我饿了!”雨化田声音有些气恼。
“那就床上吃,我陪你吃。”
“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我以前什么样。”低沉嗓子的那位语音动听,带着股调笑意味。
雨化田也听出来了,“你以前特别怕我,尊敬我。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敢。”
“那不是怕……是……”
是什么,小白心中也好奇,语音却低下去了,似乎是在雨处长耳边说的。虽然不明白,却黏黏糊糊听的人耳朵都要烧起来。
“滚!”雨处长突然暴怒。
床上那男人没滚,小白先吓破了胆,连滚带爬的向外跑。这人说了什么流氓话能让一向不动声色的雨处长这么生气。阎王炕边上说情话,这位真是不要命了。他撩起珠帘的时候,侧头看了一眼。帐子里像是闯进了野兽搅动的风云色变,床架子都不堪重负的抖动起来。
小白打开门的时候有一只手粗鲁的把他扯出来,他踉跄的被拽倒在地上。
“你看见什么了?”那警卫问他,凶神恶煞的瞪圆了眼。
“没什么,什么也没看。”
那警卫笑起来,“你也够机灵。不然你这眼珠子就别想要了。”
“你听到什么?”
“处长他让我滚出来。”小白结结巴巴的说道
这次警卫忍不住露出点笑容,是个坏笑,在他那张肃穆沉默的面孔上显得分外渗人。
“那可不一定是说你。”有人打趣道,他们互相对对眼神很快的就把笑憋住了,挥挥手让他赶紧滚。
“记得送午饭!”后面有人小声招呼。“还是你送过来。处长饭点可准着那。”
“是那一位饭点准着,处长怕饿着他。”有人小声说着。
两只大灰雀被笑声惊动,挥动翅膀扑索索的从树梢一跃而起。
那灰雀刚要张嘴惊叫,廊下陡然射出两颗石子将鸟嘴打偏。灰雀振翅高飞,飞的级远了才传来几声寥落的悲鸣。这手听音辨位的功夫了不得。
一时间廊下鸦雀无声。
人人低头,各个乖觉。
从暖房中走出个高大汉子来,素净的锦缎衣衫,有一对奇异的鸳鸯眼。他手中还颠簸摆弄着几颗白石子。看来刚才身寸鸟的人就是他。
此人正是雨处长的心腹马进良。小白在外务执勤的时候见过他,这家伙心狠手辣,专往下三路使狠手。谁落到他手里那胯骨轴子都讨不了好。
原来刚才在花棚子里摆弄兰花的不是花匠,而是他。
马进良凉丝丝得目光爬过几人脊梁,那些警卫脖子缩的成了一排闭嘴王八。
乃至这活阎王脚步远了,众人才讪讪的吐口气。
小白被太阳晃了眼,抬头远眺。
一对蓝雀在高空盘旋着,你追我赶,渐渐飞向碧蓝天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