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州河上桂花香 06
更深夜静宁府空。
张医生傍晚来时宁弈竟然真的走了，张医生自嘲。也是， 宁弈日理万机忙的脚不沾地。的确没有理由等他……何况都已经分开两年了。
宁弈那性子也绝不会天天惦记着这点儿女私情。
于是他怅然的陪阿坤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。
阿坤怯生生的坐在大客厅里，宁府没人拘束他，没人管理他。不用接客也不用挨打，阿坤忽然就自由的犯了难。提前体会到吃穿不愁无所事事的富人特权。
这种生活当然比接客接的爬不起身要好。那时候客人太多，阿坤腰酸背痛。胸口和下面被掐的全是淤青，需要趴着才能睡。
小少年很高兴张医生来找他，七手八脚就脱了衬衣。粉嘟嘟的嘴唇在张医生面颊上亲了亲，笑容满面精神焕发的准备开工。
张医生连忙拦住他，重给阿坤披上了白衬衣。
那青春靓丽若隐若现，衬衣下是白嫩腿根。
张医生帮阿坤系好扣子无奈叹气。
少年不是不诱惑…
只不过他心里已经有更好的……
“主子 ，阿坤竟然把客厅里坏掉的座钟修好了。”宁澄接过外套，当做重大事件一本正经的向宁弈报告。“孩子真是奇了，还会这门手艺。”
宁弈解开领口透了透气。他刚从英国领事的宴会回来，满身浸透了烟酒味。眉梢眼角都是绯绯，像已经醉了。
仆人递上热毛巾把子，宁奕捂了捂脸。热气扑面沾湿了他浓秀眉目，他才莫名其妙的啊一声。
宁弈走进客厅，就见阿坤盘腿坐在大理石拼花地板上。面前放了一堆零件，全神贯注的摆弄着那座旧钟表。
钟摆摇起来，最终竟然铛铛的响了几声。
宁弈挽起袖子，纳罕道：“这钟可是坏了好一段时间。因为是古董也没人会修。”
他弯下腰去看那黄金座钟。“我小时候钟表报时上面的小人还会敲鼓呢。”
宁弈问阿坤，“你能修好吗？”
阿坤双眼亮晶晶的，少年向他虔诚点了点头，似乎是要完成一件十分伟大的功绩。
宁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。“你修好了，哥哥给你买蛋糕吃。我们去上海最大的蛋糕店，给阿坤买最多最甜的蛋糕。”
阿坤笑的眯住眼，连比带画带摇头。他只是想为宁弈做点事，并不要求什么赏赐。
宁弈搂住少年的腰贴了贴，腰细的双手就能合拢。两人像猫咪蹭毛似的亲热一阵，令宁弈感觉到单纯而快乐。
他身边都是心机深沉之辈，正需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孩子。
宁弈的面孔红彤彤的烫人。烫的少年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。只大哥哥气味过于刺鼻，像是刚从烟筒里爬出来。
宁弈要抽烟，阿坤就抽鼻子打了个喷嚏。
“小弟不喜欢我的烟呢！”宁弈笑起来。说地上凉叫仆人给阿坤拿棉垫子坐。
此时已至深夜，宁弈叫人泡了杯热茶坐在客厅里看文件。他偶尔扭头看眼全神贯注修钟表的阿坤。感觉这孩子安静懂事又十分符合他的审美。
倘若阿坤是个女孩，这样秀美可人不吵不闹正适合做房姨太太。
可惜阿坤是个男孩子……
阿坤果然修好了黄金古董座钟。
宁弈说到做到亲自开车载他出去买蛋糕。听差都上了后面一辆车并不打扰二人雅兴。
于是阿坤很愉快的坐在副驾驶位。他看什么都好奇一路趴窗口东张西望。过往的叫卖报童与时髦小姐都让他感觉新鲜极了。以至于到了蛋糕房，他那头蓬松秀发已经给吹的好似乱草。
乱草堆中的小少年也是个美人。大眼珠子不够用似的对橱窗连连发出惊叹。像个行走的鸡窝般把宁弈逗得笑出来。
两个人并肩站在店外，都低着头去看那橱窗里五颜六色的奶油蛋糕。许多糖霜小蛋糕做的花朵一般搭积木似的磊在精美盘子里。还有整个的雪白奶油蛋糕散发着甜美诱人香气。
橱窗玻璃里倒映出两张相似的面孔。少年娇艳青年英俊，像是嫡亲的两兄弟。
宁弈问他买哪个。
阿坤拿不定主意，兴致勃勃的指来指去。
宁弈点了点少年鼻尖，“这东西可不能多吃，会长成小胖猪。”
阿坤感觉自己是受到了宠爱，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。活泼开朗立刻就变成了拘谨。
大哥哥待他太好了，无以为报也无以为继。让他空落落的漂浮在空中，有种快要一脚踏空的恐惧。
宁弈没带钱包走出去叫听差来付账。
阿坤乖乖坐在小圆椅子上。他很听话，宁奕叫他不要乱跑，他就一动都不动。还一五一十数墙壁上画的小兔子。鼻端是甜蜜香气，身上是新作的衬衣和短裤。所以他数的很幸福。
要是永远能和大哥哥在一起就好了…
阿坤精神恍惚，就在这懒洋洋的午后阳光里冷不丁却被人抓住了手臂。
少年嘴角带着笑抬头。抓他的竟然是卖鱼老九。
阿坤那笑容一瞬间就变为恐慌。
他的过往不肯放过，又死缠烂打的找上门来了。
老九惊喜交加抓着他不放。“阿坤，这些天你去哪儿了？我一直到处找你。”
少年惊慌失措想要甩开男人。
老九却拖着他向店外走去。嘴里还念叨着，“阿坤你和我回去，我找了你这么久别人都说你和有钱人跑了。只有我不相信。”
阿坤浑身发冷连连摇头，他拼命的去抓身边一切能抓的东西。
桌椅翻倒老九都不肯放开他。气势汹汹拖着瘦弱的阿坤向外走。阿坤踢打着地面，店员都看向他们。
“对不起！”老九向人道歉，“蛋糕太贵了，我弟弟非要买！”
不是的！阿坤急的要落下泪来偏偏不能讲话，他眼看宁弈毫无察觉还背对着商店在汽车边同听差抽烟。
他不喜欢烟味！
宁弈就去了外面……大哥哥那么好，他不应该不喜欢…
阿坤喉咙中呵呵作响，快说啊。快叫他。
老九不耐烦起来，一巴掌差点把阿坤脑袋抽飞。
阿坤脑子里轰轰作响口鼻流血。然而因为经常挨打还抗的住没晕过去。他踢打着老九企图脱身，却换来更猛烈的殴打。
老九就要把阿坤拎进巷子里，阿坤突然叫出声。低低的叫哥哥。
老九一愣，“阿坤，你会说话？”
阿坤爆发似的叫起来，“哥哥！宁弈！哥哥………”